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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緣際會之下,閱讀了由吳繼文所著的《天河撩亂》。

坦白說,一開始我實在對文章跳躍式的穿插「瑞典探險家斯文‧赫定30年代考查羅布泊的札記」片段感到疑惑且迷惘。
而且直到看完整個故事,我都還是不懂為什麼作者要用這樣的札記來穿插?難道是為了詮釋出那種邊界般的荒涼,以及無能為力的掙扎,讓畫面更為鮮明嗎?

我想,作者想要傳達的訊息,必然是很多很多,而渺小的我卻無法吸收,只能在整個故事中和穿插的荒漠札記裡,感受到一股濃厚的,並且參雜悲涼、固執、無奈、憤怒的悲哀。

努力耐著性子,閱讀著書的前三分之一冊,主角時澄,拖著疺狽帶病的身軀,遠赴日本要探望他重病的姑姑。過程癲頗,卻是益發感受到時澄不顧一切的決心!

為什麼?
這是我的疑問。
為什麼時澄要不顧一切的,強忍著自己生病的痛苦要過去探望姑姑呢?
因為,就連時澄的媽媽,姑姑的親姊妹,都沒有這樣的信念了!Why?

慢慢的,在故事的進展中,時澄在旅途上的回憶中,才知道姑姑是一個被時澄家族刻意淡忘、刻意忽視的成員。但這時候我的疑問就更深了,因為姑姑還有一個胞兄成淵,是通緝犯,卻倒也沒受到這等忽略的待遇,那麼姑姑到底是因何緣故才會打入邊緣?

終於,在我耐性幾乎快要耗光,閱讀著這本意念越帶艱澀的小說,終於找到了吸引我的爆點!
從時澄與意外認識的大學同學川上鴻史,一個歷經社會運動、身負理想的年輕人,時澄與鴻史之間曖昧的同性情愫,那一場大膽、濕溽、激情的身體接觸,開始使得這個故事變的張力十足,人的空虛、寂寞、孤獨、慾望、掙扎,以及對於被愛的渴求,突然間就爆開了!我想起蔡明亮導演在電影【天邊一朵雲】片頭打出的字幕:『每個人都渴望著進入與被進入身體』,我想那是因為人太過寂寞吧!當人越無助的時候,就會需要用一些擁抱來溫熱自己,想要藉由這樣的慾念來解放自己內心的黑暗,就連電影【戀人】都在傳達這樣的人性。我稱之這些小說、電影作品為:殘忍,卻寫實。

話說回來,《天河撩亂》最高潮的部分還沒到,在故事快要進行至書的一半的時候,姑姑的秘密終於揭曉。這個秘密是整個故事的精華,呈上啟後,最最關鍵!姑姑,竟然是一位變性人!

突然間,我對這本書的興趣,瞬間提高了五十倍!迫不及待想要看完這樣的一個故事。因為,這樣的題材或許在現代的各種藝術作品中,不論是小說、電視、電影、舞台劇……等,或許是稀鬆平常,但這本著作是民國八十七年完成,雖然離現在只有七年的時間,雖然早期早就有很有名的作品如:白先勇先生的《孽子》,但我依然覺得這內斂文字包含的深意,卻是如同海嘯一般的強大猛烈,若非已經劇烈至極,又怎麼能將其內斂化呢?於是,我深深的被感動了。

我想,對於姑姑來說,他是「變性人」的身分,將是他最驕傲,也最悲哀的一個身分吧!
該是驕傲的。因為她能夠誠實的面對自己的心、自己的身體、自己的意念、自己的人生、自己的情慾、自己的不平凡,她能堅定自己的選擇,忍受著失去家人支持與認同的孤寂,以及社會異樣的眼光,毅然決然的改變自己的性外徵。這難道不該驕傲嗎?
然而這樣的身分,卻也是最悲劇的、荒涼的,似乎是罪不可赦一樣的!每天張開眼,就要面對那種推擠、排拒,在人群的邊緣憑著自己對自己僅存的堅定、自尊和渺小的自信,苟延殘喘,不論多麼努力都像一隻噁心的怪物!我為他的努力和勇氣,紅了眼眶。

再下來就是姑姑從對自己性別的認知,從幼年到老年,從男人變成女人……的一連串過程,並且對照著的時澄的人生。

看完書的那一天,娛樂新聞正爆出了斗大的標題「嚴淑明是變性人?!」
新聞的內容諷刺著慣用走光來當新聞噱頭的藝人嚴淑明,疑似根本就是個變性人,言詞鑿鑿、指證歷歷!
我不禁很想問這些媒體以及觀眾們:是不是變性人,真的很重要嗎?

不是常常有人在宣導:萬物生而平等。

所以任何有生命的植物、動物、人類,難道不該尊重嗎?
男人、女人,同性戀、異性戀,其實不都是一樣的?

為什麼人總是要自以為是的活在一種惡劣的霸權當中,指責著誰人的不是?
印象很深的,張國榮自殺的第二天,我在MSN暱稱上悼念著:你是永遠的十二少。
有個不太熟的朋友問我:喜歡張國榮?他很娘耶,同性戀,噁心。
我當場非常生氣的,開始與他對質,並且甚至說:老娘我就是同性戀呀!你怎麼樣?

我到現在還是很滿意我當初所對他說的:異性戀真的就是絕對的對嗎?那只是因為大部分的人都是異性戀,所以塑造了一種霸權,憑什麼靠著這樣的特質就去指責別人的性向?那只是性行為的不同而已。

只是,似乎不論隔了多久,這樣無聊的霸權,仍然持續的存在於這個紛亂的世界中。
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們,指著別人,踩著別人,然後自以為了不起的維護自己的利益,吞噬著那些邊緣人一點一滴心酸累積而成的努力。
這就是我們身處的世界。


註:
1.《天河撩亂》,作者:吳繼文,出版社:時報文化,民87,新人間叢書。
相關連結:http://www.readingtimes.com.tw/books/book_basic.asp?pclassid=AK&id=AK002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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